23届大满贯冠*得主小威廉姆斯登上《VOGUE》杂志金九刊，谈及退役话题，表示已准备与网球生涯告别。翻译全文如下：
小威廉姆斯资料图
今天早晨，在我们为了欧洲之行去给即将年满五岁的女儿奥林匹亚办护照的时候，她正在车里玩我的手机，她喜欢一个互动APP，一个机器人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当你长大后，你想当什么？”她不知道我在听，但我听见她对着手机轻声低语：“我想当姐姐。”
即使当她知道我在听时，奥林匹亚其实也经常这么说，有时候是在睡前，她祈祷，赐她一个妹妹（她完全不想要弟弟）。我自己是五个姐妹中最小的一位，我的姐姐都是我的英雄。
相信我，我从来不愿在网球和家庭之间做选择，我认为这不公平。如果我是男人，我大可不必考虑这些，我可以出去打球和赢比赛，由妻子来照顾家庭。别误会，我享受做女人，也享受怀奥林匹亚的每一秒。我像很多女人一样，怀孕并坚持工作，医院报道为止。很多人并不曾意识到，年澳网我夺冠时，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但是现在，我马上快41岁了，有些事必须要放下了。
我从来都不喜欢退役这个词，一点也不时髦，我必须非常谨慎使用这个词，其实我想把我将要做的事称为进化，我要从网球进化到更重要的事情上。几年前，我悄然创办了投资公司，接着，我组建了家庭，我想要家庭发展壮大。
我一直不情愿向自己和他人承认，我必须与网球告别，即使是面对我的丈夫亚历克西斯，以及我的父母，我也很难谈论这些。这一切就像是虚幻的，直到真的大声把它说出来。当这一刻来临时，我感觉喉咙像是被堵住了，我开始哭泣，我只和我的理疗师倾谈过。我知道很多人都很期待退役生活，我真希望我也能做到。今年3月，世界第一巴蒂宣布退役，我相信她真的做好了准备。我的好朋友沃兹尼亚奇，年退役的时候，也感到巨大的解脱。
向她们致敬。但实话实说，这个话题对我而言，一点也不开心。我知道说出来很奇怪，但我感到巨大的痛苦。这是我所能想到最困难的事情。我讨厌必须处在这个十字路口。我一直告诉自己，我希望能轻松度过这一关，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不想结束，但我也做好了准备，我不知道本期杂志出炉时我将如何面对。就这样了，当年一个来自加州康普顿的黑人女孩想打网球的故事，终于到了尾声。这项运动给予了我太多，我喜欢获胜，我喜欢战斗，我喜欢娱乐观众。我不知道是否所有球员都这样，但我享受周复一周亮相，给观众带去表演。我人生中有许多快乐的时光，比如在墨尔本公园的走廊上候场，带着耳机踏入罗德·拉沃尔球场，我听不见观众的呼喊，但我能感受到他们的能量，我喜欢在法拉盛的阿瑟·阿什球场打夜场比赛，以及在盘点发出ace球的感觉。
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都是网球。父亲说我三岁拾起网球拍，但我觉得应该更早。有一张照片是维纳斯推着我坐在球车上，那时候我应该还不满18个月吧。不像维纳斯总是那么优雅，我一直无法收敛自己的情绪。我记得上幼儿园时学字母表，我无法书写得很完美，因此哭了一整夜。我非常生气，我把A擦了又写，一遍再一遍，母亲就这样陪我过了一晚上。这就是我，我想要做到很棒，我想要完美。我知道完美并不存在，但是我知道自己的标准，达不到我不会停止。
威廉姆斯姐妹
成为塞蕾娜就是这样，总是期待最好的自己，证明别人错了。有很多比赛我能赢，是因为我真的怒了，或者有人想看我输球的好戏。这驱动着我。我的职业生涯就是将愤怒和否定转化为好的结果。维纳斯曾告诉我，人们如果说你做不到，那是因为他们自己本身做不到，但是你看我做到了，那么你也可以。
如果你看过《国王理查德》这部电影，你就知道我小时候的网球并不出色。那时候维纳斯得到了很多机会，但我没有，这一点让我很难过，但也促进了我的成长。我更加努力，变成了一位斗士。我旅行去了很多比赛，当维纳斯的击球搭档，如果有签位空出来，我就上场比赛。我跟随她全世界参赛，仰望着她。当她输球，我知道原因，并确保自己不要犯同样的错误。就这样，我的排名快速提升，我从维纳斯的失败中吸取经验，就好像我也在打她的比赛一样。我很会模仿，我会学桑普拉斯，我还很喜欢塞莱斯，我会研究她。如果不是做维纳斯的影子，我不会成为现在的我。每当有人说，我只是小妹，都会让我燃起斗志。
刚开始，我的目标是赢得美网，没有想更多。然后我一直在赢。我记得我陆续超越了辛吉斯、塞莱斯的大满贯冠*数量，然后追平了比利·简·金——她对我影响巨大，在促进体坛性别平等这件事上她是先驱。接着我攀上了埃弗特和纳夫拉蒂洛娃的高度。有人说我不是史上最佳球员，因为我没有赶上考特24座大满贯单打冠*的记录——其实她有些冠*是在年公开赛年代之前拿的。如果我说我不想要这个记录，那一定是在说谎。的确我想。但是渐渐地，我真的不去想她了，如果我打进大满贯决赛，那么好的，我会考虑记录。也许我想得太多，结果并没有起到帮助作用。在我看来，我本可以赢得30座大满贯，在生孩子之后重返赛场，我还是有机会的。我克服了剖腹产和肺栓塞，打进了大满贯决赛。我一边比赛，一边哺乳，还经历产后抑郁。但是，我终究没能完成我应该完成的目标。我赢得了23座大满贯冠*，也不错啦，事实上是相当非凡的成就。如果真的让我选择网球事业还是组建家庭，我还是会选择后者。
在我职业生涯的早期，我根本没想过要孩子。我甚至还想，到底要不要生孩子，实在太麻烦了。每当有孩子围绕我时，我都不是很自在。我还曾预想，如果有了孩子，一定是全天候雇人照料。我不想撒谎，我现在的确有很多帮手，但我真的是一个乐于自己带孩子的母亲，这一点我的老公可以证明。在过去五年，奥林匹亚最长只有24小时不在我身边，当时我去治疗伤病了。我每周五天里有四天去接她放学，当她走出教室时看到我在等她，脸上的神情会突然发光，这是我一直所期待的。事实上，所有关于奥林匹亚的事，我都不觉得是牺牲。我觉得都非常有意义。我想教她怎么绑鞋带，如何阅读，宝宝从哪里来，还有关于上帝的事，就像我妈妈曾经教我的一样。随着她一天天长大，每个月都有变化，最近她喜欢看烘焙节目，我们就一起做，实在太有意思了。她还喜欢玩一种游戏，规则是身体避免接触到地面，总之她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小威与女儿奥林匹亚
与之相比，提到网球，我总感觉像是牺牲，当然，我喜欢这种牺牲。当我小时候，看到其他孩子在玩，我也想加入，但我知道，我必须踏上球场训练，希望某一天能得到回报，当时父母管得很严。现在的家长总是说，“让孩子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但这样的话，我就不会成为现在的我。我想帮助奥林匹亚成功，不一定是在网球方面，可以是任何她感兴趣的事。但我不想逼得太紧，我还在掌握其中的平衡。
在我个人生活中，平衡渐渐向“塞蕾娜风投”转移。我总说自己像一块海绵，睡觉前把自己榨干净，第二天又可以吸收很多新的信息。每天早上，我都雀跃地走进办公室，要么开会，要么复盘我们准备投资的公司。我们的公司很小，但发展很快，只有六个人，分散在佛罗里达——我的居住地、德克萨斯和加利福尼亚。我九年前开始涉足投资领域，我很喜欢在前种子期就投资的感觉，很多时候只是投资一个概念，但这个概念会变成真正的产品。我们已经投资了多家非常成功的公司，其中78%的公司由女性和有色人种创办，因为我就是来自这样的族群。当然，我的丈夫是白人，对我而言包容性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公司员工过去是清一色的女性，最近雇佣了第一位男性——多样性！
多年以前，我曾经参加过一次会议，当时一位发言人称，只有2%的风投资金投给了女性创业者，我还以为她口误了，怎么可能98%都给了男性呢？会后我特地去找她核实，她说真的是这样。我意识到，需要像我这样的人挺身而出，给女性创业者多写支票。我很感谢在投资路上的女性前辈指引，我们需要更多的女性投资人，愿意相信和助力女性取得成功。
去年一年，亚历克西斯和我想再要一个孩子，最近我的医生告诉我，只要我们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扩充家庭成员。但我不想再次一边当运动员，一边怀孕。我要么踏踏实实打球，要么退出。
今年春天，我有点手痒，七个月以来重返球场。我和朋友泰格·伍兹聊天，我说我需要一些网球生涯的建议，我告诉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以为我不再留恋球场了，但好像又还是舍不得。”他可是泰格·伍兹，和我一样都是赛场上的野兽。他说：“塞蕾娜，如果你试两周呢？你不需要承诺任何事情。你只是登场，付出所有，看会发生什么。”我回答说：“好的，我想我能够做到。”但是我当时并没有去做。不过，一个月后，我终于尝试了，再度拾起球拍的感觉太神奇了！我还是很棒，真的很棒。我考虑了很久要不要参加温网，以及美网，就像我前面说的一样，整个过程对我来说并不容易。
虽然我经常被问到，但我不想去说我给网球留下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觉得，感谢网球给我机会，让女性运动员可以在赛场上做自己。她们可以打得极富攻击力，并且挥拳庆祝，她们可以强壮，也可以美丽，她们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可以畅所欲言。我的职业生涯犯过很多错误，但我也从中学到了很多，我会选择拥抱和接受这些时刻。我离完美还差得远呢，我曾备受批判和质疑，但我也挺过来了，也许下一代的球员可以更轻松一些。这些年来，我希望人们把我当成一种象征，大于网球范畴。我崇拜比利·简·金，因为她超越了网球。我希望人们能这样记住我：塞蕾娜既可以是这样，也可以是那样，同时，她还是一位伟大的网球选手，并赢得许多大满贯。
很不幸，我没有做好赢得今年温网的准备，我也不知道能否赢得美网，但我愿意尝试，美网之前的热身赛会很有意思。我知道有一些球迷会幻想，我可能在伦敦就追平考特的记录，然后在纽约一举超过她，随后在颁奖典礼上告别。我懂。这是很棒的幻想。但我并不期待这些仪式，我很不擅长说再见，也许是世界上最不擅长的。但是，请你们知道，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的感激之情，你们帮助我拿下太多胜利和奖杯，我会想念这样的我，作为打网球的女孩的我。我也会想念你们！
（编译/Felix，图/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