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过于宽泛的问题,老男人是否打得过小女人要看具体的情况,论体力,默多克肯定打不过邓文迪,杨振宁肯定敌不过翁帆,但论智慧,邓文迪一定玩不过默多克,而翁帆再努力也拿不到诺贝尔物理奖,所以,这个问题的提出必须要在一定的条件限制下才有意义或趣味,比如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性别之战》就将条件限制在一个过气、年届50的网球男冠军否能够在女子网球赛中“雄霸天下”这个问题中,因为此,电影也有了个基本的兴趣点。
《性别之战》海报在正常的情况下,除了那些“混双”,体育比赛一般都在同性之间进行,这是为了照顾到男女之间在力量、速度等方面的天然差别,所以,异性之间的比赛一般都属于娱乐或者陪练的范畴,比如男女羽毛球、乒乓球的比赛,但是,在《性别之战》中除了娱乐性还事关女权主义的“政治性”。
厉害的女网冠军比利事情的起源在于美国草地网球协会的会长杰克,他显然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对女子网球运动带有偏见,把女子网球冠军的奖金设定得比男网冠军低得多,他设计的这套男女“同工不同酬”的标准,引起了女网冠军比利的抗议,由于无法在杰克这里讨到说法,比利一怒之下发起美国女子网球联赛,与代表男权的美国草地网球协会分庭抗礼,而这时,一个老男人波比出现了,由于年老体衰,波比已经不可能在男子网球世界重整雄风,于是他竟然异想天开地想到女子网球中去找平衡,他声称虽然自己现在如此臃肿,但没有一个女子网球选手是他的对手。
过气得男单冠军波比以一个在体坛过气,在生活中失意的男人去征服女子网球世界,这是男性世界对女性的公然嘲弄和蔑视,而在杰克看来,这种比赛会直观地告诉所有支持女网的人,“我们男人世界的最弱者都能战胜女人中的最强者”,从而也可以直接否定女网的激烈程度和观赏价值,并间接地证明自己原来对女网冠军的设定是合理的,因此,波比带有小丑性质的挑战竟然得到了杰克和许多狂妄自大的男人的起哄和支持,而波比也“不负众望”,在第一次的“性别大战”中轻而易举地战胜了那一届的女子网球冠军,这给比利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波比称王女网洋洋得意时间是一台巨大的过滤机,它能将许多事件中的压力、焦虑和痛苦逐渐过滤掉,让当事人在多年后回首往事时以笑容面对,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会在谈起以往的痛苦经历时就像说笑话一样轻松的原因。四十多年前的这场性别大战,让比利经受着巨大的压力,她必须克服个人情感的痛苦,还必须刻苦训练,想尽办法要战胜那个已经得意洋洋的波比。可在四十多年后当导演西蒙·博福伊却以一种轻松和态度来处理这个题材,因而也让这部电影具有了轻喜剧的色彩,因为在导演看来,这场比赛的趣味性远大于政治性,所以也没必要搞得那么郑重其事。
影片基本上在一种明亮得色调中比利所处的时代,正是美国女权主义第二次浪潮的高峰时期,比利的“维权行动”只是美国女权运动浪潮在网球运动中掀起的一朵浪花,而到了今天,女网的竞技性、观赏性和奖励原则和男网已经几乎完全平等,如果再以一种“苦大仇深”的方式来回顾这段标志着女子网球地位改变的事件就显得有点过于沉重,不是什么历史都要用沉重的方式来讲述的,尤其是这种“老男人与小女人”之间的对抗。
性别大战开始前导演让美国的喜剧明星史蒂夫·卡瑞尔来扮演波比,让颇具喜剧天分的女演员艾玛·斯通来扮演比利,像传统的美国喜剧电影一样,本片的色彩也是明亮绚丽,总体来说无论是比利的个人情感,还是波比的家庭婚姻,导演都是用一种相对平和的口吻在讲述,这让影片始终处在一种温润和克制的状态之中,影片本身就透出一种时过境迁和笑谈往事的心境和姿态。
老男人准备和小女人打一场其实,导演对待故事的态度,往往决定电影的格调,而这种基本的态度也能反映出导演的内心的世界和他们生活的人文环境。从影片《性别大战》的调性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导演内心的平静和对往事善意的目光,没有发泄和愤恨。而从众多的中国导演的作品中我们则可以感受到导演们长期以来的“心理扭曲”,所以,我们才会看到《影》和《邪不压正》中被压抑的复仇和怒火,会看到许多无厘头喜剧片中的空洞与无妄,会看到那些宣扬“虽远必诛”类的影片中外强中干的吼叫,还有那些文艺片无法排遣的压抑与自虐,一群心理不健康的导演,又如何能拍得出真正的充满阳光的影片呢?一群“恶狠狠”“酸溜溜”“气呼呼”“悲戚戚”“财迷迷”地盯着故事的导演,又如何能拍的出让人看着轻松的作品呢?
所以,对于活得很累的导演,即使把“老男人是否打得过小女人”这样的《性别大战》的题材交给他们拍,也肯定会弄得男人和女人之间更加仇恨,而不会像《性别大战》中的比利和波比一样,最终各安其命,长期和谐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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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孙海帆,深圳著名影评人,编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