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一个人对你说:「你的思维有缺陷」,你会作何反应呢?很有可能你会觉得这是对你智商的一种侮辱,脾气暴躁的人甚至会想撸起袖子和对方干上一架。壮士且慢动手,事实上,探讨人类思维上的缺陷,或者说有限的理性,正是《思考,快与慢》这本书的核心。
我将这本书的内容简单地总结成了三个要点:第一个要点是两套系统的学说。作者把人们的思维形象地比喻成了两套系统,并介绍了两个系统各自的思维特征;第二个要点是有限理性判断和行为。作者在书中介绍了一些大多数人身上都存在的非理性的判断和行为,并用生动的例子向大家展示非理性的行为和判断如何影响我们的生活;第三个要点是幸福感与两个自我。作者把一个人形容成了「经历」和「记忆」两个自我,并分别介绍两个自我的特征以及它们对幸福感理解的差异。
下面就让我们了解一下这本书的第一个要点:两套思维系统。
卡尼曼所引用的这两套思维系统的学说最早是由心理学家基思·斯坦诺维奇和理查德·韦斯特提出的。在心理学领域,这两套系统被简单地称为「系统1」和「系统2」。
系统1类似我们的直觉、本能、或是下意识。
比如一个直男走在路上看到一个美女,他会下意识地把目光放到美女身上;比如我问你2+2等于几的时候,你会本能地说出4这个答案;再比如你看到一个人非常明显的表情或身体动作,你的直觉会立马判断出这个人是愤怒还是开心。说到这里你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使用系统1的时候其实是不怎么费劲儿的。你不需要冥思苦想掰着手指头计算2+2的答案,也不需要用任何的心理学公式去测量一个人眉头皱起来的角度和露出牙齿的数量来计算对方是否开心。一切判断都是那么的自然和流畅,让你轻轻松松就做出了反应,这也是为什么系统1在《思考,快与慢》中被形容成快思考。而系统2则与系统1相反,它是我们需要深思熟虑时使用的思维系统,也就是所谓的慢思考。比如当我问你:26x6等于几的时侯,你的本能没有办法迅速给出答案,这时你要用学到的乘法规则通过认真的计算得出结果;再比如你想在一个嘈杂的环境中识别出某人讲话的内容时,你需要调用自己的注意力在嘈杂的环境中分辨出他的声音等等。
在我们平日的生活里,不怎么费劲儿的系统1掌控了大多数的判断和行为,而系统2只会偶尔被激活出来解决一下比较麻烦的问题。但是系统1却有个毛病,虽然它在很多时候会提供正确的判断,但在一些特定的环境中却很容易出错!这样说你可能不相信,让我们来看一个例子:
一支网球拍和一个网球一共元,网球拍比网球贵元,那么网球多少钱?
假如你之前从未看过这道题,你可能立即有种非常强烈的直觉:网球的价格是元。然而遗憾的是,这是一个错误的直觉。如果网球是元,那么网球拍只能是元,这时候网球拍只比网球贵了元,而不是元。你之所以会有这种直觉,正是由于你的系统1给你发送了错误的判断造成的。这时候,假如你用你的系统2好好深思熟虑一番的话,你就会发现其实正确的答案是网球拍元,网球50元。
说到这里有人可能会说:既然系统1会在一些环境中经常出错,那么我只用系统2而不用系统1不就好了?不行。为什么呢?因为系统1虽然属于你自己,你却没有办法完全关掉它。你最多只能用系统2去纠正,压制住它。比如夜深人静你一个人看恐怖片的时候,你的系统2会告诉你,这些恐怖的场面都是假的,这是电影,不用害怕。然而你的系统1却会不停地给你发信号:太恐怖了!快跑!这时候你会发现,虽然你能控制住自己不跑掉,却完全没办法让系统1停止产生让你害怕的感觉。说到此处,有人又可能会问,那既然可以用系统2压制住并纠正系统1,那我一直使用系统2纠正不就好了?事实上这样也很难,因为使用系统2的时候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和注意力。这并不难理解,现实生活中我们经常会有「用脑太多」而感到很累的情况。因此,时时刻刻让系统2保持被激活的状态也是不现实的。
这就是为什么在一些环境中人总会犯错。你可千万不要以为系统1犯的错只会影响到计算网球和网球拍价格这种小事。它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对我们的影响要比这大得多。甚至有些时候,有的人会利用系统1的思维方式控制我们的行为!这听上去是件非常惊悚的事。没错,很多时候你以为是你自己做出的决策和判断,实际上是有人利用你的思维缺陷在操纵你!
上面为你讲的是系统1快思考与系统2慢思考这两套系统各自的思维特征。
那么负责我们本能、直觉和下意识的系统1都会犯什么样的错误呢?这些错误是否存在于大多数人身上呢?
这就是接下来我要讲的本书第二个要点,非理性的行为和判断如何影响我们的生活。
《哈佛幸福课》的作者,著名心理学家丹尼尔·吉尔伯特曾经说过:「在理解一个陈述前,我们首先会试图相信它。」他的话与我们要谈到的系统1的一个思维习惯非常类似:就是当听到一个没办法马上被视为谎言的观点以后,系统1会首先选择相信它,并在自己大脑里搜寻相关联的信息去支持这个观点。乍一听这习惯似乎也没什么,但事实上,它可能会给别人制造影响你的可趁之机。
在生活当中,算命的人很多时候就是利用人的这一思维习惯来影响对方。例如一个戴着墨镜的半仙儿对你说:「未来的一个月里,你一定会遇到一件不顺心的事。」然而真相是,在未来的一个月里你总会遇到一些顺心的和不顺心的事情,但是当你一段时间以后想起半仙儿的这句话时,你的系统1会下意识地去支持它,并本能地去搜索你脑海中那些不顺心的事,而忽略顺心的事。这样一来你会觉得他算得很准,并立马揣着钱包去半仙儿那里破财免灾。如果你注意观察就会发现,算命先生所说的话往往都是非常笼统和模糊的。为什么要这样呢?因为如果太具体,你的系统1会很难搜索到支持这句话的证据。比如你很少听见一个算命的人这样说话:「在本周六下午3点15分,你会在厨房里用刀切菜的时候划破自己的小手指,伤口的长度大约1厘米左右。」敢这样说的算命先生,后来应该也都转行了。
或许你会觉得在不断总结经验的过程中,你的系统2已经对算命这种事情完全免疫了,你可以轻轻松松地利用它纠正系统1这方面的错误。但下面这个系统1的思维习惯,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克服的了。我之前在介绍系统1的特征的时候说过,系统1对事情的处理反应很快,属于快思考。快思考是有代价的。当你面对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时,为了尽快解决问题,你的系统1会使用一种所谓的「判断启发法」去节省时间,说简单些,就是让你下意识地去创造并解决一个更简单的问题来替代你面对的复杂问题。
这样说可能有些抽象,我们来举个例子。比如让你去判断意外事故和中风哪一个导致更多的人死亡。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因为你需要查找资料搜集意外事故和中风各自的致死人数,然后再进行比较。但系统1并不会这样做。它会把这个复杂的问题变成另外一个相对简单的问题:「比较一下你脑海中存有多少意外事故和中风致死的例子。」看上去这种简化也没什么不对,但事实上它会产生很大的偏差。为什么呢?因为存在于我们脑海中的信息通常是被筛选过的。拿上面的问题为例,我们在日常接触媒体的时候会经常看到一些飞机失事、严重交通事故这样的新闻,而很少接触到中风致死的内容。这就会导致我们储存了很多意外事故致死的例子,和比较少的中风致死的例子。这时候,当我们搜索大脑的时候,就会更倾向于认为意外事故致死的总人数比中风更大些。而事实上,即使是在医疗比较发达的美国,中风致死总数也达到了所有意外事故致死总数的两倍。但大多数美国人是怎么认为的呢?行为学家在一项实验中发现,在一群听到此问题的被试者中,竟然有80%的人错误地认为意外事故致死的人数更多。再一次的,系统1出了问题!上面例子中介绍的这种「判断启发法」被卡尼曼教授称为「可得性启发法」。
系统1使用「可得性启发法」产生的问题非常常见。比如当媒体连续报出一些道德有问题的医生的新闻时,「可得性启发法」会使我们更倾向于认为大多数医生的道德水准都很低,见到医患纠纷便统统指责医生。但如果媒体连续报出一些蛮横的患者的新闻时,我们又会更倾向于认为蛮横患者的比率很高,遇到问题更容易指责患者。你会发现,媒体对信息的过滤和筛选,会不知不觉地控制我们对事物的判断,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系统1思维的习惯。
除了以上两个思维习惯之外,卡尼曼教授在书中还列举了很多的非理性现象。但要说起《思考,快与慢》提到的最著名的非理性内容,就不得不提到「损失厌恶」了。损失厌恶指的是,一个人失去某事物所遭受到的痛苦,要大于获得相同事物产生的快乐。为了便于大家理解这个概念,让我们来看两个场景。场景一:假如你得了一种病,这种病会让你在未来的1年里有1%的概率死亡,现在有一种药可以治愈这种病,你愿意花多少钱来买这种药?情景二:一个实验室请你去测试一种新药,这种药的副作用会导致你在未来的1年里增加1%的死亡率,此实验室花多少钱请你,你才愿意做这个实验?其实如果你仔细想想,两种情况都问了你相同的问题:你觉得自己1%的死亡率值多少钱?不同的是,第一种表述强调的是通过吃药治病获得健康,而第二种表述强调的是参加实验可能导致死亡,失去健康。如果你和大多数人一样,在第二种情况下要求实验室付给你的钱数会远远超过第一种情况你愿意为药物支付的价格,那么,这种判断就是符合了「损失厌恶」的观点:失去健康的痛苦要远远大于得到健康的快乐。行为经济学和心理学把这种将相同的内容用不同的方式表达出来,再去影响人们判断和行为的现象称为「框架效应」。而「损失厌恶」可以对一些框架效应做出很好的解释。
有可能你觉得上面的例子离我们的现实生活很远。事实上,「损失厌恶」会影响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你看中了一款打印机,付钱的时候收银员对你说:「这台打印机原价元,但是你如果刷卡的话,我们需要额外收取5%的手续费,你一共要付元。」听完这句话你可能会觉得不开心,商家有什么权利让我多损失50元钱呢?有些脾气大的顾客甚至有可能一气之下就不买了。但如果收银员说:「这台打印机原价是元,但如果你用现金,我们会给你50元的折扣。」在这种情况下你通常会很开心,因为你觉得刷卡买也不算损失,反而用现金你有机会赚50元。其实如果你仔细想想,两种情况说的都是同一件事:刷卡买打印机元,现金买打印机元。损失与获得表述方式的不同让你对同样的信息做出了不同的反应。
你可能会觉得我上面提到的都是假设的情况或是一些小事,人们即使犯了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其实「损失厌恶」对我们的影响远非如此简单。著名经济学家医院做过这样一个实验,让医生将手术治疗肺癌的存活率用不同的方式表述给一些肺癌患者,之后让患者们在「手术治」和「化疗」中进行选择。第一种表述方式是:「手术治疗第一个月的存活率是90%。」第二种表述方式是「手术治疗在第一个月里有10%的死亡率。」这两种表述实际说的是同一件事,结果,听到第一种描述的患者有84%选择了手术治疗,而听到第二种描述的患者只有50%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损失厌恶」的特质竟然能在人命关天的大事上左右人们的行为,不得不让人惊叹它的威力。
《思考,快与慢》所探讨的第三个要点是幸福感和「两个自我」的模型。
事实上,经济学的一个主要的目的就是告诉大家如何用有限的资源来获得最大的幸福感或最少的痛苦。但问题是,如何去衡量人们的幸福感呢?很多时候,经济学会用物质去衡量,获得的物质越多,就越幸福。当然这种衡量有时显得太局限,因为人们的幸福感不仅仅来源于物质。为了更加客观地测量人们的幸福感,一些科学家选择直接让人们回忆他们从过去到现在是否幸福。但基于人们回忆的幸福感真的准确吗?
为了探讨这个问题,卡尼曼教授介绍了著名的「两个自我」理论。他把人形象地分成了「经历自我」和「记忆自我」。「经历自我」体验人生中每时每刻的幸福或痛苦,「记忆自我」记住这些感觉以便让我们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回忆起它们。说到这里,有人可能会觉得,既然「记忆自我」能记住幸福的感觉,那么用人们的回忆来衡量幸福感应该没问题吧?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是因为一个人「记忆自我」记忆的内容是有选择的。不信?让我们来看下面这个例子:有一天你去听一场非常棒的音乐会,前一个小时的音乐令你十分陶醉,但一个小时之后,突然剧院的房顶塌了,所幸没伤到你。对于你的「经历自我」而言,你经历了一个小时美妙的时光加上几秒钟不愉快的惊吓,总体来说,幸福经历要多于受惊吓的经历。然而当你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回忆起这场音乐会时,你会记住什么呢?剧院的房顶塌了,对不对?对你来说,前一个小时美妙的时光在你的记忆中消失了,你仅仅选择性地记住了房顶塌了的那几秒,进而你会觉得去听音乐会的整个过程都是不愉快的。你看,记忆是靠不住的。
我们的「记忆自我」有一个特点,它更倾向于选择性地记住一件事的高潮部分和结局,而忽视其它的过程。这被卡尼曼教授总结成「峰终定律」和「过程忽视」。音乐会的例子说明了「记忆自我」会选择性地记住高潮部分,也就是房顶塌了,那么是否我们也像卡尼曼教授所说的那样更倾向于记住结局呢?如果你仔细回忆一下,只